這個升大三的暑假,可以算是在這為期三天的田野與文獻營隊結束(雙溪-貢寮-頭城)
我對於歷史人類學的認識,很大一部分是融合文化人類學對於文化的詮釋,以及華南學派的所強調「進村先找廟,進廟先找碑」的研究方法,才進一步得知這門學問應該如何進行,也一直對於這門學問強調國家與社會的細微互動深深著迷。
不過本以為只要多張嘴、跑斷腿,就能對於當地有一定認識,甚至能將其延伸出一套解釋模式,但一到現場才發現自己真的就是一個小白,對於眼前所見完全沒有一套解釋模式,畢竟不同於閱讀古籍還能夠透過其他副文本來理解古籍的功用,在田野現場的我其實是有點慌張的,尤其是同組成員能滔滔不絕的說出此處文化的「典範」「原形」來自何方?甚至能頭頭是道說出這裡就該是如何運作云云?這點使我不知不覺地被牽著走思考其論述是否有效,不過聽著指導老師不斷強調,做田野的人就該什麼都不懂,然後什麼都要問,因為任何田野現場的存在物,都有自己的意義,物件(碑文、芳名錄、匾額、廟宇等等)為何在存在這裡?又為何可能在此處缺席,都必須深思熟慮,明白這點時,我發現這就跟寫劇評很像,一定要先放下對於各種戲劇典範的偏見,才能跳脫按圖索驥的分析,近一步做到針對戲劇有效性的評論。而把類似的觀念挪用在田野現場中,因為物件自身對於當地人的有效性是絕對存在,因為被擺放的物件,對於人們來說是已被賦予現實意義的,只不過在現代人眼中可能看不出來,所以歷史人類學的田野調查就是該從這些枝微末節中,發現其背後的歷史意義。尤其是鄭螢憶老師不斷強調,如果讓你在圖書館讀碑文與現場讀到底有什麼不同,這點必須要想清楚,否則就沒必要去田野了。或許現在的我能給出個粗淺的答案,那就是看田野現場的物件是如何鍵連彼此,畢竟作為前現代化社會,環境因素很大一步決定人的行為,因而影響物件的出現與否,所以當地物件是基於當時人的生計問題、面對文化,如日常生活、宗教儀式等該如何展演,或是制度的施行與當地人該如何操控制度以完成自己的目標等問題,必須多加考慮,並進一步思索前者背後是否有一群看不到人群正在使用各種手段或工具來完成自己想要的目標,這些人群在各種場域(文化、制度、宗教)中的衝突、競爭與合作,是田野工作者必須看到的,而非單純使用理論模型來描述,甚至是用本質論的方式簡化這樣上述的各種現象。
此外,我個人還是有點懊悔沒有講好關於吳沙的故事。吳沙作為一個城垛型人物,在頭城的廟宇碑文石柱、方志史料與奏摺檔案中,其實都有著不同的面貌,而並非單純的開蘭第一人。就以我個人粗淺想法來看,順出時間軸後,我個人是偏向從檔案史料中看到吳沙違法入墾的事實,被需要治理蛤仔難的官員所得知,因為其願意與官方合作才進一步讓吳沙以正面形象進入歷史當中,此時大約是嘉慶十三年,不然就更早檔案來看,如乾隆五十多年,其實都用吳匪來描述他,而下一步其實就是建廟的事實,雖然廟宇的石柱碑文都以嘉慶初年的時間來講述開蘭第一人的故事,但就以當時清政府認定版圖來說,此地實屬界外,理應不該有奸民入墾,但為何會出現這個時間點呢?這或許得從噶瑪蘭設廳說起,如果吳沙的勢力是當時官府需要與之合作的對象,那麼各種開蘭第一人的敘事或許就說得通,而且就以後來的方志書寫來看,比方說從方志書寫的時間點(道光十年)大約是頭圍地區開發三十多年後推斷,或許是基於現實需要才將吳沙以正面拓荒者的形象來呈現,並且在從城隍廟當中同時供奉負責噶瑪蘭設廳的楊廷理與吳沙牌位來看,或許都是在強調吳沙在此處的正當性,或是當地人需要講好吳沙的故事等等,這點有點類似台灣方志則會對新發展的客家人採用負面書寫,因為客人衝擊到原來的社會平衡,總而言之,這個故事大致輪廓就是長這樣,但還是太緊張,戒之,慎之,sehe。
後記
這篇簡單的反省文給田野路上遇到的每一位老師、學長姐們、郭和他在第一天的犧牲。最後,當然還有我那吳沙後代的同學。
最後,歷經種種事件且大學生涯正式過半的時候,勇敢地大聲疾呼,選擇讀歷史,是我最棒的決定。畢竟這場田野試煉的結束,只是代表著正式邁入大學生涯的下半場,共勉之。
累哇歷史2022/8/28 jakvn biyai orin jakv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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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簡單記錄一下今年暑假做了啥?
戰爭、政治與外交:2022近代史研習營
看劇:仲夏夜汁夢(我還欠錢QAQ)
近史所張寧教授的講演會
歷史與記憶討論課
前故宮院長陳其南教授訪談
近史所余英時紀念研討會
酒與妹仔的日常!酒店公關互動式靜態展
田野與文獻研習營
夜跑、宅在傅圖查檔(N次)
搬了總計8+13小時的宿舍(因為有兩次)
回竿、回庄
找各種老同學們吃飯、找高中老師吃飯,還是能跟老朋友連絡連絡。
追了幾齣劇、幾部番;看了幾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