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建十|水墨之界—中国当代书画名家学术邀请展

【艺术家简介】

喻建十,1959年12月生。天津美术学院学术委员会主任、中国画学院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天津市级教学名师。

自幼从外祖父、天津美术学院教授王颂余学习书画,1985年毕业于天津美术学院绘画系中国画专业,留校任教。1996年毕业于日本大阪教育大学研究生院,获硕士学位,后任教于日本明海大学,2003年底回国。

全国美协会员、美术教育委员会委员;

全国书协会员;

全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

天津市书协副主席、天津市中国画学会副会长;

曾任天津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副主任、教务处长、创作研究院执行院长,兼任教育部高等学校美术学专业类教学指导委员会委员、全国书协教育委员会委员、天津市文联委员。

【作品鉴赏】

清刚出碑版 风骨以人传

——浅议喻建十先生书法艺术

杨健君

清代中叶以来,碑学复起,驰笔骋怀,而成书道劲旅,以至于今。津门喻建十先生,正以学者风范,而成当代碑学名家。盖其人性情儒雅,品格清方;其书渊源深厚,风神遒峻,循循然,彬彬然,表里相成,成就出一派碑学风骨。

先生生于津门,长于外家,颇得翰墨书香熏染。先生外祖父王颂馀先生,丹青翰墨,津门耆宿;书法北碑,一代大家。先生深得王老钟爱,复以聪慧,又能恳习,故而读书识理,多所承受。少岁问津书道,即从碑学而入。初入龙门造像,取法《始平公》之方笔斩截之势,铸就雄厚威猛之基;后乃师法云峰刻石,仿效《郑文公》之圆浑老辣之笔,练成圆融遒劲之体。先生入门于此,既得方圆用笔之要,又得碑学雄劲之本,经年于此,书道之基可谓固矣。

后先生入得美院求学,复留校任教。此际西学东渐,思潮勃兴,先生颇为西方艺术理念之严密系统所折服,至如丹纳、阿恩海姆、贡布里希等西方艺术理论家之著作,尝熟读深思,爱不释手。复乃以此观照传统,解析书画,顿觉耳目一新,别有洞天,遂有《书法章法导引》之著,创立书法形式构成之说,当时书坛颇为瞩目。

上世纪九十年代,先生公派日本留学,就读于日本国立大阪教育大学,期间颇得当代日本书坛巨匠今井凌雪口传心授。是以留日十年间,先生探究书法,未曾稍歇,特于日本现代书道之奇绝创变,所见益广,所思尤多,常付诸文字,形之篇章,有译著《书法艺术学》问世,填补国内空白。

归国后,先生书学渐至涵容,归于风骨。先生书重风骨,乃是基于早年碑学古拙一脉之传统功力,亦为书学修养含纳中西之所成,复为外在形式向内在精神之深入。其品艺兼修,书画并举;心志所注,渐由书法外在形质之参差创变,转入笔墨内在意蕴之涵养升华;脱略其表,发挥其实,于此时代浮嚣之际,而沉心向雅,成就出清刚雅正、风骨卓然之风貌,渐入得人书俱老之境也。即如刘勰《文心雕龙·风骨篇》所云:“结言端直,则文骨成焉;意气骏爽,则文风清焉。”

风骨所求,要在用笔。先生用笔:涩笔顿挫,骨法为之,以碑学之笔,兼绘事之长,沟通书画,因成其妙旨。其书出北派,正以骨胜。先生于此骨胜之书,多以长锋羊毫绞转盘拧,而震荡战行,积点为线,顿挫出之,即为“行处皆留”之法也。所谓“留”者,务使笔力坚凝,透于纸背,不涉浮滑,由此力在笔中,而字骨有成。

先生书道,顿挫坚凝,终成清刚之美。至于刚者,铁骨铮铮,有凛然不可犯之色。古来论书,刚柔并举;右军一体,兼有刚柔;然降及明清,帖学末流,渐堕柔靡,是以碑学兴起,力矫其弊,阳刚复起。先生入北碑,重阳刚,深得其要。试观其书,正复刚健挺拔,雄劲凝重,在其笔意体势之间,内以遒健之力,外显瘦硬之姿,如峰峦,似戈戟,耸峙森列于目前,不可谓不刚也。

明人胡应麟《诗薮》曰:“最贵者清。”先生书法可贵之处,正在一“刚”字之外,复得一“清”字。清者,空明澄澈,有涤尽尘氛之意。其书法之清,在于碑学之雅化。北碑石刻,诸如造像、摩崖,往往生于民间,出之匠人,而未能去俗。先生北派立身,碑版传家,却能不为所惑,深识其弊。尝言:但求生刚,恐生霸悍;一味险拙,徒增丑陋。故此取其刚健,而去其霸气;得其古秀,泯其丑陋,一归于清雅正派。至其合作,顿挫跌宕之间,笔老而神峻,一派方刚之中,复含几缕清气。由是观之,先生碑派书法,实已度越藩篱,骎骎于羲献风规而不止,愈见风雅书卷之气,坐有风清骨健之美。因此,先生之书,风骨所求,正在以顿挫至清刚。清刚二字,盖陶铸碑学,而雅化出之,尽显其人文气质。刘熙载《书概》曾云,北书以骨胜,然北自有北之韵也——先生若此。

先生清刚书风,其气其势,往往让人想见青山绿水风概。其以碑学之笔,又兼绘事之长,沟通书画,因成其妙旨。先生深谙画道,妙精山水,究习北宗,一寓书画两端,彼此生发。每从大山大水中陶养胸怀,特以山水之清刚,成书道之意象,而并归于雅正之气。况其所学又多在碑学摩崖一路,诸如《瘗鹤铭》、《石门铭》、云峰刻石等,立乎山水之间,经乎风雨所侵,千载以来而浑然为一也。先生浸淫于此,多所融汇。其偶作大字,于五言对联,七言诗句,文字不多,尤有相宜。每其得心应手之际,心源造化、丹青翰墨凑泊一处,笔下自然得以流露,故此非大字不足以成先生书法之清刚境界也。尝观其挥运之时,以长锋羊毫,濡墨属纸,拽笔而来,跌宕起伏之际,顿若龙蛇跃出,风神鼓荡,气势逼人。而其又有能擒能纵之功,每于顿挫处杀纸甚深,笔墨之间似斧劈斫纸,如皴如皱,使得字势在动荡之中又脚跟深稳,内强其骨而外增其势,颇有瘦健清拔之妙。当其收笔,总览全篇,如见峦嶂磊落,山势嵯峨,仿佛一段大山大水也。然其间却有静水深流,皓月朗照,一片清光,涤荡太古。先生素喜东坡“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一语,故而以此入书入画,乃有此清刚高旷之作。南朝谢赫《六法》所谓“气韵生动、骨法用笔”,于此风味正同。

然则先生近时,尤爱小字创作,以其心态更趋平和简静之故也。常于习画之馀,拾些残边断纸,写些题画诗词与古人隽语,或为随性默写,或为拎得案上闲书,且读且录,任意为之,纸尽而已,亦不失其清刚之美。余曾送得先生几支小笔,原不甚佳,然先生用来,却是心手相应。当其细笔点墨,略作舔试,便行诸纸上。点画虽小,却也不是十分恭谨,只缘参得些行书笔意于碑骨之间。当其涩涩之中,才又有灵动之妙。而其章法,疏疏落落,支支离离,颇以《韭花帖》之意胎息出来,倒似秋菊经风、落英满阶的一般,将碎锦洒于纸面之上,使人如行走于深秋的小径,而流连不已。

大抵先生清刚顿挫、风骨卓然之书,不惟山水草木滋养,亦不尽年龄阅历使然,实关乎人品学养也。先生家学,即重风骨。外祖王颂老肆力北碑之间,即以“质健为妍”为宗旨;而其志趣之所在,亦有“心游万仞,无求于物”之高华。是以先生克绍箕裘,陶染日久,秉性既直,学养又厚,规模质健之笔,发扬风骨之意,因此书卷气多,风度儒雅,颇具人文气质。由此往往能够条理性情,沉潜内省,虽有一时荣辱晦达,而能任遇随缘,不以介怀;但以低调行事,谦谨待人之作风,清正不苟,一以贯之。其性沉静,其艺秀拔,人格修养所至,自然形诸于书,不能不成其清刚雅正之妙也。

综观先生书学,以人文气质,铸就碑学风骨,养成了一种学者气派的书风。其书承二百年书法发展之绪,从碑派碑版一脉而来,始以传统,终于传统,而融时代精神、理性情怀于古典意味之中,把握碑学发展而终归于风骨清刚之人文意蕴,此正先生以古通今,而日臻于人书俱老之候也。清人朱和羹《临池心解》中云:“书学不过一技耳,然立品是第一关头。”复云:“论书者,慕其人,益重其书,书人遂并不朽于千古。”吾于先生之书,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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