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2022年春晚姜昆相声《欢乐方言》中的学术错误

        72岁高龄的姜昆先生时隔多年再一次登上春晚舞台,本来还满怀期待,然而这次节目的内容缺差强人意,对于粤语方言的认识也存在很多误区。

        相声中共提到了以下几个概念:

        ①入音

        ②闭唇音

        ③气音

        ④多元音

        首先,粤语的「六声九调」应该是「九声六调」,而且语言学中并不存在「入音」的说法。古汉语有平声、上(shǎng)声、去声和入声四个声调,在普通话里,平声分化为阴平(一声)和阳平(二声),上声中的大部分演化为三声,小部分与去声一起归入四声,而入声完全消失,按一定规律分别归入以上四声;而在粤语里,平、上、去各分阴阳两调:阴平、阳平、阴上、阳上、阴去和阳去,入声则分为三调:上阴入、下阴入和阳入。入声是以塞音-p [p̚]、-t [t̚]、-k [k̚]或-h [ʔ]结尾且发音短促的音调,这样的音在普通话里是不存在的,而在粤语以及闽语、吴语、晋语等方言里都存在1~4个塞音韵尾的入声。相声中以数字「二」举例解释所谓的「入音」,而「二」的读音是[jiː²²]属阳去,数字中真正的入声为「一」[jɐt̚⁵]上阴入、「六」[lok̚²]阳入、「七」[tsʰɐt̚⁵]上阴入、「八」[pat̚³]下阴入和「十」[sɐp̚²]阳入。相声中将「二」和「长」称作所谓的「入音」,实际上是22和21号低调,普通话中三声214的变调211与粤语「长」的21类似,天津方言中的阴平11与粤语「二」的22也类似。

        第二个闭唇音是对的,或者叫唇音。汉语中的b、p、m声母都属于唇音,把它们放在韵母后面,就是相声中所说的闭唇音,以「三」[saːm⁵⁵]和「十」[sɐp̚²]为例。但是发音并不难,英语中也有这样的音,如 some [sʌm]、time [tʰaɪm]、lipstick [lɪp̚ˈstɪk]等词。

        第三个「气音」指的是声门清擦音[h]和送气清音的合称。普通话里的h是软腭清擦音[x],发音是可以感觉到舌根与软腭的摩擦(也就是发g、k音的部位)。粤语中的h与英语一样是声门清擦音[h],发音时气流从声门没有摩擦直接发出,举的例子「香」[hœːŋ⁵⁵]倒是没错。送气清音在普通话中也很常见,如 p [pʰ]、t [tʰ]、k [kʰ]、q [t͡ɕʰ]、ch [t͡ʂʰ]、c [t͡sʰ],出现在粤语中也无需大惊小怪。

        第四个「多元音」的概念也是没有的,只有「双元音」或「复元音」。举的例子「姜」[kœːŋ⁵⁵]、「张」[t͡ʃœːŋ⁵⁵]、「长」[t͡ʃʰœːŋ²¹]等也并不是双元音的,而且还把它们错误地解释为ü和ang拼起来。实际上这个音是圆唇次低前元音[œ]是一个单元音(简单说就是嘟着嘴发[ɛ]的音),唇形和舌位没有发生变化,可以称为「圆唇音」或者「嘟嘴音」。普通话中的圆唇音只有u [u]和ü [y]两个,而粤语中除了这两个还有[œ]、[ɵ]和[o],例子可以加上举「女」[nɵy²³]、「律」[lɵt̚²]、「绿」[lok̚²]等字,以普通话中没有的音举例才能引起听众的兴趣。

        节目中说到的专业知识,即使是粤语母语者也不一定知道,更不用说其他听众了。在春晚的舞台上向全国观众普及这种错误的知识(或者说民科),很容易被信以为真,实属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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