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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合”二字的含义到底是什么？“居合”与“拔刀”是何种关系？为什么居合中要“正座”，“立膝”、“居合腰”又是什么姿势？使用太刀和打刀对居合的技法有何影响？居合以单人练习为主的形态是怎么来的，“居合台”又是什么器具？……本期专栏或可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文中除注释截图之外，所有图片都由译者后配，仅供参考）
武道学研究14-1（1981）
关于居合的形成及技法变迁的一个考察
和田哲也（筑波大学）
一、前言
居合，是与剑道、柔道等一样，从日本古来的武术中产生的。近年来，可以看到对居合的关注度非常高。
相对于以剑道、柔道等为代表的，呈现出强烈的争夺胜负之竞技性的现代武道而言，居合始终只是形的修炼以及持续其传承之物，并不是以对人之攻防的竞技形态。另外，现代武道的话，是消除了旧来的流派之分的，而与之相对，居合至今仍是以流派在继承着其技法。从这些来看，可以说相对于现代武道而言，居合是属于武术（古武道）的范畴的。
然而，全日本剑道联盟在昭和43年制定了超越流派的统一的形（全日本剣道连盟制定居合）。考虑到这些形的普及的推进、以及近年来也开始对形的演武广泛采取比赛形式等事实，可以说现代的居合正迎来了巨大的转变期。
从这样的现状来看，似乎有必要重新以基于其历史性展开的视角，来重新理解居合。
不过，对关于居合的历史性研究而言，从来都只是作为剑道史的一部分来做的，可以说对其最重要的与技法有关的历史性研究基本是缺失的。因此，本研究将在整理居合相关术语的同时，尝试对居合的形成及其技法的变迁进行考察。
二、关于居合相关术语及其语义
近世以来，表示所谓居合这一武术的术语，根据流派和时代的不同，有很多种。
其中，有像“居合”、“居相”、“坐合”这样，以表示“坐着”（すわる）这样意思的文字和“相合”（あわせる）这样意思的文字而命名的；也有像“拔刀”、“拔剑”、“鞘离”这样，有很强的直接显示将刀“拔出”（抜く）这一技法之意义的；还有像“囲合1）”、“鞘之内2）”等，有很强的偏思想性意味的。实际上多种多样。但其中使用“居合”一词的场合是最普遍的，虽然使用其他的术语、但仍然读作“居合”（いあい）的流派和传书等也很多。
在与居合有关的术语中，所见年代较古的，有柳生宗严（石舟斋）在天正7年（1579）授予三好左卫门的印可状中，所用的“居相”一词3）。印可状中有“円太刀，向上，極意，人取手，居相分候。御望方へ御相伝尤候”的句子，推测除了“円太刀”、“向上”、“極意”等剑术技法之外，“人取手”应该就是捕手术，而居相应该就是包含了相当于居合技法的内容。根据同流的传书（《外の物の事》4）），这一居相，是为了在家宅之中等屋内的情形下，应对突发状况的武术。其技法是想定由胁差等武器发动攻击时，由座位也就是“居”的状态开始的。在柳生新阴流中，把进入切合状态以前的两者相对的状态称为立相，从这点来说，可以认为与立相相对则使用居相这一名称。
另外，在柔术中也有使用这些术语的情况。在竹内流传书5）中关于捕手，有
一，立相の事 かいるの目付第一
一，居相の事 まなこさし同前ならさると見る時はせつにんとう（殺人刀）くわつにんけん（活人剣）
这样，将立相和居相并记的。这也是表达着这样的意思，立相和字面含义一样是站立的技法，居相则是着座状态的技法。
从以上的事实来看，居相一词，原义就是指从座位开始实施技法的武术。其想定的场所不是屋外，而是在屋内，是着眼于应对日常生活中突发变故的武术。另外，从技法方面来看，是以将对手摔投、按倒为中心的，似乎并不使用较长的刀。
三、从拔刀向居合的转变
（1）关于拔刀
从最初在战斗的场合使用刀来说，将刀拔出来这样的技法是当然存在的。因为必定会有需要在咄嗟之间，将腰间的刀拔出斩敌或应对敌人攻击的情形。像这样着眼于将刀拔出之技法的武术，是和单纯的刀术立意不一样的。因此以拔刀这一术语为代表的若干术语，被用来表示这样的武术门类。
关于拔刀的起源虽然不甚明朗，但从《本朝武芸小伝》6）开始的诸书中，都把林崎甚助重信这一人物作为拔刀的始祖。关于这位林崎，虽然其传记等仍然有很多不明之处，但他使用的武器，应该要么是长柄刀（《北条五代記》7）），要么是三尺三寸的太刀和九寸五分的腰刀（《剣法記》8））。腰刀是在组讨（按倒制服）时使用的东西，从这点来看，可以推测林崎所传的技法，是将实战场合下的长大的太刀用法、和组讨时的短刀（腰刀）用法并用的极具实战性的技法。另外关于长柄刀，林崎的弟子田宫平兵卫重正也提倡使用，有“柄に八寸の徳，みこしにさんちうの利”的说明其有利之处的看法9）。根据窪田清音的《剣法神秘奥儀》10），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说，拔出之后的立合状态下的长柄刀的有利之处。作为拔刀流派而知名的田宫流，也在说明这样的理合，故可以窥见其实战性的特征。
这样的拔刀，是因实战中的需要而产生的，其技法是以站立进行的形态为中心的。并且使用的刀并非胁差这样的短小之物，而是以长大的刀为主。可以说，为了解决腰间的长刀如何随机应变地快速拔出这一课题所开发的技术，就是拔刀。
（2）向居合的转变
从林崎甚助重信开始的拔刀，以这一系统为中心，在之后衍生出了很多流派，并得到了广泛传播。
在《本朝武芸小伝》、《新撰武術流祖錄》11）等著作中所见的关于居合的记载，多数都是用的拔刀二字，流派名称也是，像拔刀田宫流、拔刀伯耆流等情况很多。另外，像
夫当流抜刀術ハ，元祖田宮平兵衛重正ノ遺傳ニシテ，其由テ来ル事尤尚シ，〈中略〉実ニ本朝居合ノ始祖タル所ノモノ也
(《田宮真傳奥儀集》12）)
这样，同一传书中将拔刀、居合等两种以上的术语混用的例子也很多。从这一点来看，可以说后来以居合为称的流派，其源头都是来自拔刀的。片山伯耆流的传书中，也有
然バ抜刀圍合ノ義モ棄テ唯居合ノ理ニ定テ外ノ義ハ取ラサルコトナリ
(《弊帚自臨伝》13）)
可知，虽然流派中至彼为止有拔刀、圍合等称呼，但出于某些原因改为了使用居合这一名称。从这里也可以推测出，居合的源头应是拔刀。
从拔刀向居合的转变，并不只是单纯的名称变化，其技法和特征等也显示出了若干变革。片岛武矩在《武備和訓》14）中有“坐合の諸流，坐して長刀を抜を以居合とせり”的记述，从这可以看出，居合是对在着座状态下拔出长刀的技法的专称。这是前文中提到的拔刀所没有考虑的内容。同样的情况在《居合師弟問答》15）中也有，
凡ソ田宮流ト号シテ之ヲ教フル者繁雑ニシテ之ヲ算フルニ遑ナラズ，其教ノ多クハ其太刀長クシテ甚ダ重ク〈中略〉則チ左足ヲ蹉座シ右足ヲ夷居ス，之ヲ名ケテ居合膝ト謂フ
可知，以田宫流为名的流派，是从被称为居合膝的座法开始进行技法的。《田宮真傳奧儀集》16）中也显示出了同样的内容，
抑当流ノ傳教ハ，天理自然ノコトハリヲ以テ，〈中略〉数寸ノ間ニシテ長刀ヲ抜出スヲ以テ，修形ノ第一儀トス
此外，从田宫流开始，对当时其他的居合流派如关口流等，也有如下的记述17），
皆以テ之ヲ教フルニ，敵間近クシテ席ヲ隔ルニ尺寸ノ地無シ，之ヲ抜ヲ要スルトキハ或ハ片膝ヲ押立テ，或ハ片膝ヲ夷居シテ后ニ身ヲ退ケ腰ヲ引キ以テ之ヲ抜ヲ専一トス
可以看到，称呼居合的流派的技法，其特征都是在与对手坐得很近的状态下将长刀拔出。另外，片山伯耆流也是从着座状态开始进行技法的，关于采取这样的形态的缘故，是
其ノ磯波トイヘルハ即チ古傳ノ十八刀ノ中ノ猪園並ノコトニシテ，其一刀ガ平治ノ篠ニ叶ヲモツテ祈禱ノ行作ニ是レヲ勤シナリ，然ニ従五位下ニ任セラレテ是レヲ当流ト尊ラルルガ故ニ此一刀ニ治定シテ残ル十七刀ハ取ズ，〈中略〉然バ抜刀圍合ノ義モ棄テ唯居合ノ理ニ定テ外ノ義ハ取サルコトナリ，居ノ字画中ニ古ノ字アルヲ眼トシ臥猪ハ床ヨリ隻足踏出シテ睡コト変ニ慮ジテ発スルコトノ速ナラントスルノ油断ナキ躰ニ効テ右足ヲ活テ居ル ノ形ヲ用ル也
(《弊帚自臨伝》18）)
这里，片山伯耆流之所以采取“右膝ヲ活テ居ルノ形”，是因为古传十八刀中的“猪園並”最尊崇“平治ノ篠ニ叶”这一理由，并因此将名称也定为了居合。
从以上内容可以认为，拔刀向居合的转变，从技法角度看，与将着座时拔刀这一技法置于中心位置有很深的关系。并且可以说，之所以变成了这一形态，是为了追求变革为治世下的武术，要从在野外的实战中的拔刀，转变为在屋内等场合应对突发状况。
另外，居合的技法中，也包含有很多像将对手摔投、按倒制服这样的柔术性质的技法，并且实际上并传柔术的流派也很多。这一点可以说也显示出了居合的治世之武术的性格。
居合的形，是以日常生活中各种各样的场所、各种各样的状况来想定设置的。不论在什么场合，快速地应变保护自身、制服敌人，成为了居合的基本形态。
治世不時ノ変ニ應ズル剣術名付テ居合ト云
(《居合相傳許之巻》19）)
如上所言，应变即居合技法的目的。
至此，可以说从技法和特性上来看，已经很接近如前文中（第二节）所述的居合的原义了，只是因为源自拔刀这一传统，所以将刀拔出这一技法仍然占据了居合之中很大的位置。
（3）造成向居合转变的背景
如上所述，从拔刀向居合的转变，是因为江户时代以降战乱平息，变成了和平的时代，从而开始追求向治世之武术的变革。因此，其技法是以着座的形态为中心，并且以各种各样的状况为想定情形来编组技法，以此来应变，此即成为了其基本的特征。至17世纪后半倾，这一倾向已变得相当广泛。
在江户时代，到四代将军家纲（1641~1680）的时候，世间战乱消弭，形成了泰平之世。同时，身分制度和社会秩序等的构造也已经完成。在这样的社会中，大半的武士都成为了城市中的生活者，其生活的中心也定格为了在屋内的活动。不难想象，这样的状况，其影响波及到了各种各样的武术。居合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成型并完善的。
干戈治りて年久しければ，治世の風俗につれて，兵法の穿鑿穏便の事になれり，斯に一法をまふけて居合と名付，諸人平常の嗜として，しかも治乱兼備の妙術也
(《居合相傳印可巻聞書》20）)
从这样的记述也可以充分窥见关于居合形成之时代的情况。
并且，在居合的传书中，也经常能看到占很大篇幅的记述，是和居合的技法没有直接关系的事项。例如，从关于下绪的事项、关于大小刀的事项等这样的刀的使用方法，到夜行的方法、夜里对人的方法、夜宿时警戒的注意事项、卧室环境的注意事项等等，详细记载了涉及日常生活中方方面面的注意事项和心构的传书有很多。这样的内容，可以说对于其他武术只是“外之物”，作普通处理即可，但却显示出了居合的特征。这应该也是因为居合的基本特征就是为了应对日常生活中的突发状况的关系。
四、关于技法的变化
（1）关于座法
关于居合中着座状态下的技法所具有的巨大意义，已经论述过了。那么这一所谓的座法，到底是什么呢？
田宫流因为其特征性的拔出长大之刀的缘故，是像“左ヲ蹉座シ右足ヲ夷居ス，之ヲ名ケテ居合膝ト謂フ”21）这样，采用居合膝的座法的。这一居合膝的座法，如下所述是类似于居合腰的座法，
先ヅ平居ニ座シテ，刀ヲ帯シ左足ヲ居敷キ右足ヲ前へ出シテ，跟ニテ地ヲ踏ミ鳩尾ノ高 サニシテ蟻ノトワタリニテ居敷キ左手ニテ鯉口ヲ取リ（刃ヲ上ニナス）テ。左膝ニ納メ，右手ヲ右膝ニ納メテ，体ヲ樋立チ腮ヲ詰メ，物見ヲ中眼ニ極メ，正直ナルヲ要トス，是ヲ 居合腰ト云也，但シ是ハ戦国ノ遺風ニシテ，介者座ヨリ出タル法也
(《田宮真傳奥儀集》22）)
也就是右膝立起，左脚弯折垫地承担体重的样子，是和立膝类似的状态。另外，其如文中“介者座ヨリ出タル法也”所说，是由穿着甲胄的场合下的座法而来的。穿着甲胄的情况下，大概是因为有小腿护甲（脛当）等的存在无法正坐，所以采取这样的座法。此传书中所见的形，基本都是从“居合腰ニ居テ”开始的，居合腰占据了很大的位置。窪田清音的《剣法傳授居合 口傳》23）中，也有“一足を踏み出し居合座に組み”这样的记述，这一所谓的居合坐，估计也是和之前的居合膝、居合腰同样的座法。
这样的座法，在其他居合流派中也可以见到。
此抜様ハ，先左足ヲ折敷キ，右足ヲ前へ出シテ，伏セテ足ノ裏ヲ左足ノ膝ノ下へ付テ片アグラニ坐シ，〈以下略〉
（《浅賀流居合腰廻伝書》24））
帯刀，右ノ膝ヲ立，跟ヲ左ノ股根ニ詰メ，少シ右ノ膝ヲ開キ，刀ノ柄ヲ右ノ膝ニ当，両ノ股根ニ納メ，〈以下略〉
（《一伝流居相伝書》25））
这些中所见的座法也好，片山伯耆流“右膝ヲ活テ居ル”的座法也好，似乎都是相似的座法。并且，这样的座法对居合流派来说是最具一般性的。
那么，在对居合之座法进行考量时的重要事件，除前述的这种座法之外，就是关于正座的引入了。在现代所进行的居合中，经常见到以正座进行的。
然而，正座这一座法变得具有一般性、不论何时都以这一姿势着座，却并不是很久远的事情。入泽达吉记述道，
像今天一般日本人家居平常那样的日式坐法，应该是从元禄、享保年间开始变化的。最初恐怕是在都会中流行，继而渐渐波及到乡村及男女老幼，这才成为像现在这样一般的坐法。
（《日本人の坐り方に就て》26））
日常正座这样的习惯，是元禄、享保年间（约1688~1735）得到一般性推广的。也就是说在此之前，立膝、安座等正座以外的座法，在平常的生活中很常见。
无双直传英信流，在至此为止的座法之外，引入正座的居合，是在九代林六太夫守政（1732年没）的时代27），其活跃的时间，正好是正座得到普及的元禄、享保年间。恐怕正是因为在这一时期，武士的生活中正座的习惯固定了下来，所以基于这样的状况而创设了正座的居合。并且在此之后，正座的居合在众多的流派中变得流行起来。不得不说，对于应变这一特征很明显的居合来说，由于正座的机会增加了，所以创制了从正座姿势开始的技法，是很自然的事情。
（2）关于用具
所谓技法，若其所用的用具产生了变化，那么其形态自然也会不同。因此，对居合最主要的用具——刀，及其与技法间的关系，有必要加以若干考察。
那么，如果说刀的拵与技法变化有很深的关系的话，则首先不得不提太刀和打刀二者。室町时代之前，大多是太刀；至室町时代初期，除太刀之外，携带被称为打刀的武器、及所谓腰刀的寸延短刀开始流行起来；中期以降，则变成专用打刀。打刀一般造的比太刀短，与太刀刃朝下悬挂在腰带上（佩く）相对，打刀是刃朝上插在腰带里的。因此，其操作方法自然也是不同的。太刀除了从下往上斩切之外，其他的拔付方式都不太容易；与之相对的，打刀却可以通过对鞘的操作，使各种拔刀方式成为可能。这样，由于打刀相比太刀更容易操作、有利点也很多，所以对其的使用也变得广泛起来。
拔刀、居合所使用的刀，在其初期，特别是拔刀的时代，应该是以使用太刀为多。从林崎甚助使用三尺三寸的太刀和九寸五分的腰刀这一记录也可以得到推察。另外，江户时代初期的传书中所见的绘画，也描绘了从下往上斩切的形，从这里也可以明白，这些技法是从太刀的用法而来的。
另一方面，关于打刀，从进入江户时代开始，所谓的“大小”成为武士的一般性装备。因此，可以说用日常携带的打刀来施展居合是当然的事情。《弊帚自臨伝》中所见的片山伯耆流所使用的刀，明显就是打刀的拵；另外，《居合師弟問答》中所见的田宫流技法，是以“重剣長刀ヲ帯持”的状态进行的，也和佩带式的太刀不同。可以认为在这些传书所记载的当时，已经是广泛使用打刀来施展居合了。
另外，和使用打刀施展居合相关联，也可以指出纳刀法的变化。由于太刀是刃朝下佩带的，因此其纳刀法是以左手持握鲤口，然后转动手腕使鲤口变为横向，这时刀背靠上来，右手向右大幅拉开入鞘纳刀。若变为将刀插在腰带里，则因为插有大小刀，使用这一方法纳刀的话会被小刀的柄所妨碍而难以进行。为此，将刀背靠在鲤口、以向上拉开的样子进行纳刀就成了必要。现代的居合中，亦可见这两种纳刀法的施行。
（3）单人进行的居合
居合同剑术一样，都是为了以刀对敌的武术。因此其形的本来面目，应该也是设定了对手（打太刀）来进行对敌动作的。然而，居合中却存在单人进行的形，或者说现在这种单人进行的居合已经成为中心了。不得不说，本来作为对敌动作的居合却变为单人进行，从对技法的考量上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前文中引用过的《居合師弟問答》中，对当时的居合流派有这样的记述：“皆以テ之ヲ教フルニ，敵間近クシテ席ヲ隔ルニ尺寸ノ地無シ”，显示出这里的居合练习起来是有打太刀的设定的。并且还有像这样的记述，“或ハ人ニ対シテ白刃ヲ発シテ直ニ之ヲ撃ツテ過タズ，是レヲ以テ手裏ノ妙ヲ得タルト為ス也”，揭示了对着对手直接拔付的状况。此外，《剣法傳授居合口傳》28）中，有这样的片段，
接着在做出拔付的刀将要击中又尚未击中对方之际，直接向左回转举到头上，继而打入切下。切下的位置应在对方（也就是打太刀）的头上
可知很明显是有打太刀的存在的。
根据以上这些事实，可以说居合的形的本来形态，是设定了打太刀来进行的。
关于在这样设定了对手的居合的基础上、进一步创设出单人练习的居合，《岩国藩武術師範家傳》29）中，剑术师范片山友猪久俊的传记里，可以看到这样非常有意思的记载，
片山稽古場ハ毎朝最初ハ居合台据置テアリ，稽古人先ヅ居合抜ヲ為ス，是ハ太平ノ世ノ剣法ニテ，座席ニテ急変ノ時剣ヲ抜ク教へ方ナリ，夫ヨリ形前ニテ表(形ノ名)トナル
根据片山伯耆流的传技目录，居合有表五本、同里五本，应变八本，居合八极变八本，上文中的表大概就是居合表吧。那么，“居合抜ヲ為ス”是指什么呢？恐怕，这就是使用所谓的“居合台”30），来进行单人的居合稽古吧。关于居合台，在《弊帚自臨伝》中所用的汉字是“出生代”，并有这样的说明，
出生代ハ頭面顔目ノ義ナリ，故ニ大小長短ノ定無 シ，人ノ相対スルニ必ズ先ヅ其ノ面ヲ視，后其七情ノ動ヲ察ス，視ルコト能ハズンバ則，察スベカラズ，能察セザレバ則應ズベカラズ，能ク應ジテ后以テ居合ト為
根据这一记述可以明白，出生代（居合台）具有表现人的身体、特别是有着感情动向的头面颜目的意思。这种居合台，
松庵老翁用ルトコロノ古傳十八刀ノ抜刀其ノ術種々也，故ニ抜刀台モ亦異31）
可知，以前是叫拔刀台的。虽然其使用方法不甚明了，但《芸術武功論》所载的稽古台32）等，是和这种居合台非常相似的，因此原本应该是具有用来练习打入的练习台的特性。另外，在影山流中，是有用被称为居合中腰台的用具来进行修炼的33），片山伯耆流中的居合台应该也是同这一样的东西。
居合，是以将刀拔出之技法为中心的武术，因此对应时机，快速、正确地拔刀是必要的。为此，在其修业的最初，必须习惯刀的使用、刀的基本操法及动作并将其融入身体记忆。这一点，是木刀和竹刀无法代替的，居合将使用真剑作为原则，也正是为此。所以，居合从最初开始，就存在并重视一个人将其所学反复练习的独稽古。像居合台这样模拟人体的用具的发明，也正是为了在两人进行的居合练习之外加以辅助，以便提高独稽古的效果。具有如此意义的单人进行的居合，最终被编组为了形，在流派中也变得重要起来。在两人进行的居合的基础上、单人进行的居合成型的过程中，事实上是存在像居合台这样的用具的。
到了远离战乱的时代，使用真剑的机会也减少了，剑术也变得以木刀、竹刀的稽古法为中心了。在这样的状况下，从将基本的刀的操法融合进身体开始的居合，渐渐具有了治世武士之嗜的特征。从这一点来看，单人进行的居合是非常具有意义的。
五、结语
在远离战乱、进入太平之世的时代，拔刀这一武术渐渐地向居合转变了。并且，在技法上决定了这一点的，是着座的技法占据了其中心位置。另外从其属性的方面来看，是转变为了具有如下的最基本之性格的武术：即为了在治世中应对突发状况。这样的居合，将其技法性、属性的特征同当时的社会状况一同来考察的话，可以说居合与其他的武术相比是最典型的治世之武术。
像这样成型的居合，即经过了如正座的居合的出现、从太刀向打刀的居合的变化、单人进行的居合的形成等各种各样的变迁，从而形成了传承至现在的居合的原型。
以上，对关于居合的形成及其技法变迁进行了一些考察。不过，本论仅止于对其历史的现象作了一个概观。因此仍有很多的课题处于山积的状态。关于各个流派的传系及技法，关于其他武术、特别是与居合有较深关系的柔术之技法的关联，关于居合在近代的发展等，仍留有很多研究的余地。关于这些点，深感有进一步挖掘详细资料的必要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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