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夕阳视角
“真正恶心的….应该是你的嘴吧？”
我的手因为失血开始不自主地发颤，感觉，有些冷，但这又这么比得上山身上伤的万分之一呢？若不是因为我，他又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呢？我能看见，随着山咬紧的牙关，放大的瞳孔，我的每一次受伤，每一次受击都在他眼中无限放大。他浑浊的蓝瞳里，除了被反射出来的我，还有一两点不易察觉的泪光。
“可笑，你看看他，除了呼吸，哪里像还活着了？你有什么资格跟我顶嘴？”
我没理会这杂音，只是望着山的眼。
——全知视角
不动如山，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即使身上鲜血如泉般涌出，伤口如野草般丛生，但“山”不就是这样吗？不就是这样造就了“山”的生机盎然吗？而“山”只是静静矗立着…….
而山只是伫立着，并非他视夕阳受伤而不见，而是…..
“……即使我受伤了，你也不要动，他们不可能把子弹浪费在我身上了，如果你一定要受伤的话，要保持体力，相信我…….”
这是在柜子后夕阳对山说的话。
这源于一种信任，一种绝对的信任，山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死在三处非致命枪伤下，他中了太多麻醉剂了，为了或者带夕阳出去，得营造自己已经奄奄一息的样子好让敌人放松警惕，自己趁机恢复体力。
夕阳…..我向你承诺过的……你身上的伤，我怕是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山有些痛苦地低下头，沉重地叹了口气。
“喂！死了没？哈，你们…..还真是两情相悦啊？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受伤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很不好受吧？”
刀疤男拿刀指着山，语气突然变得凶狠起来。
“是只野兽吧！你！怎么不死之前挣扎一下呢？哦！我知道了，你呀，需要一些动力，需要….血腥味！呵呵…..哈哈哈…..！”
刀疤男忽然狂笑起来，把刀对准夕阳。
“可惜我们还有共同的伤疤呢，哼。”
“你不配与他相提并论！”
夕阳怒吼着，拼命挣脱着束缚者他的手。
【你敢。】
山只是微微张口，但这足以夕阳喜出望外，这证明山缓过来了，可是下一秒，无以言表的痛苦让他叫出声来。
“啊！……呜！”
刀疤男一刀捅进夕阳的腹部，白进红出，噬血的刀刃无情。
绝望的呼喊声仿佛打开了山体内的什么机关似的，极端的悲愤让他眼中原本浑浊的灰蓝化为噬血的红色，原本隐藏的獠牙在此刻全部暴露出来。
无力感从伤口处如病毒般在夕阳全身蔓延，他痛苦的闭着眼，任凭鲜血流淌，摇摇欲坠。
一阵带着愤怒的风伴随着虎啸从他身旁呼啸而过，接着抓住自己的手松开了，自己也倒下了。
满身疮痍，他不在意；拳上沾满了鲜血，他不在意；一个个人的尖叫，哀求，他也不在意；
“啊！阿….阿勇！救命！啊！”
刀疤男绝望地喊着，可不知何时起身的阿勇目睹这眼前的一切，看见山血红，可怕的双眼，他哪里顾得上救人，直接撒腿就跑，嘴上喊着：
“怪….怪物啊！怪物！”
山也不在意，身上最后一块干净的毛发也被鲜血所占领，他也不在意；就连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夕阳告诉他不要杀人，他似乎也不在意，直到…….
“啊……嘶，山…….”
轻柔的一声传入山的耳朵。
仿佛心脏漏了一拍似的，山急忙踉跄着回到夕阳身边，来不及思考，斗篷瞬间被撕得粉碎，其中一块落在夕阳的伤口上。
【夕…..阳……】
“干嘛….我又死….不了…….”
夕阳挤出个脆弱的笑容，丝毫不在意山爪上的血，蹭了蹭他的肉垫。
【夕阳……】
山的眼睛闪了闪，默默收回了自己沾满鲜血的爪子。
【撕开沉稳，冷静，礼貌的面纱，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样子，血腥，暴力，毁灭，这才是真正的我，即使这样，你也……】
在夕阳双手捧住山脸的瞬间，他刹车般停住了嘴。
“如果….这是一只….只属于我的野兽，那还真是……浪漫啊…….”
好像有什么触动到了，山用受伤的肩膀拖起自己的爪，轻轻握住夕阳的手，只求这轻柔的触感能再久一些，再久一些。
“咳！咳….嘶…..呜……”
夕阳突然咳嗽起来，接着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使他面部扭成了一团。
【！我马上带你出去，夕阳，撑住啊！】
说着，山抱起夕阳，转身就要跑出去。
“咚。”
甚至没来得及转身，山因为失血过多，在起身的一瞬间又跪了下去。
【啊…..夕阳…..我…….】
怎么会！偏偏在这个时候…….
“笨蛋，明明自己比谁伤得都重……”
【中途我救出琰了，我请她报警了，他们马上就到…….】
“琰啊…..她没事太好了。”
“呐，山，能不能抱….紧一些，我好冷……”
【嗯，嗯，一定要撑住。】
“知道了啦…..”
夕阳靠在山的肩上，朝山的背面——出口看了一眼，而这一眼，让本已放松的他瞳仁瞬间放大，瞬间紧绷的神经让大脑如同触电一般，他想大声呼喊，但却只能失声地张大嘴，绝望地盯着门口。
来的不是警察，而是阿勇，他不知何时又折返回来，无声地举起枪——那最后一发，瞄准山的头部，他眼里的不是恐惧，也不是愤怒，而是同归于尽的决绝。
躲不掉的….绝对躲不掉的…..山…..他会死的！
不知道夕阳哪里来的力量，从山怀里挣脱，又猛地扑向山。
“趴下！”
子弹发射的一瞬间，夕阳扑向山，倒在他身上。
山躲过了这致命一弹。
如果夕阳也能躲过就好了。
子弹如同闪电般击中并穿透了夕阳薄弱的身躯，山蓝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一颗正飞过的，沾满鲜血的子弹。
夕阳甚至没有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
一切发生的太快，如同轰鸣般在山的脑中炸开，随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夕…夕阳？夕阳？！夕！阳！为什么….为什么啊！！】
现在的自己还能做什么呢？除了像这样哭喊。
泪水再也不受山的控制，奔着，跳着涌出眼眶，汇聚成一条又一条溪流。
“我…不能让你…死…啊…我…会心痛的…….”
夕阳再也没有力气抬手去抹山的眼泪了，嘴角的血顺着脸颊一路滴到、侵染到山最后一块洁白的毛发上。
他在山的耳边呢喃着，轻轻含住山侧脸上的毛。
“这次….是我保….护了你…..亲爱….的….安东尼……”
【不….别这样，夕阳，你不能….你…..我……】
悲伤，语无伦次。
【别闭上眼，别离……】
直到夕阳双眼陷落入无尽的黑暗，他也没听到山最后对他说了什么。
“那边的人！放下手枪！举起手！”
“进屋！带走所有人！”
“是！”
门外一片嘈杂。
山抱着夕阳，静静躺在地上，眼中的泪依旧湿润，已经黯淡了的目光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听着耳边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他自己的呼吸也不自禁的减弱了，似乎害怕吵到躺在自己身上的人。
“局长！这……”
姗姗来迟的警员们眼中充满了震惊，不仅仅因为里面四处的鲜血与狼藉，还有一只浑身是血的类似老虎的人形生物以及他身上的男孩！
局长和队里一些成员一眼便认出这男孩是不久前入室盗窃的被害人，那他身下的生物与一旁黑色的斗篷……
“愣着干什么！快救人！”
局长有些着急地命令道，接着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
“两个都救！”
“明白！”
众警员回答。
…………
…………
“滴，六点二十分。”
不知过了多久，山无力地倒在推床上，只觉得身上少了些什么。
“让一让让一让！这里有两位枪伤人员急需抢救！”
耳边飞过的是轮子与地板摩擦的声音夹杂着嘈杂的人声，山眼前黑黑的，像是被什么盖住了，看不见。
“老殷！这位伤员很特殊 你得给我把他救活咯！三枪！不仅得救活，还得保密！另外那个男孩身上只虽然中了一枪，但刀伤淤伤划伤啥都有，而且他身子弱，我已经送一般急救室了，不知道能不能救活，这个就靠你了…….”
夕阳….身上居然已经多了那么多伤了吗……
“快去吧！”
外面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姓殷的医生拉开盖在山身上的黑布，突然刺入的光线让他原本干涸的眼眶又不自主的湿润了。
“哇！！！这….这是什么生物？！”
“我让你把他救活！没让你隔这儿惊讶！”
门外那个人大吼着。
【大夫….抱歉吓到你了……】
山张了张口，没看殷医生的表情。
“没….没事，那…..手术开始吧……”
他依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简直比看见自己儿子写作业还惊讶。
【非常感谢。】
“各位，快准备手术！麻醉剂准备一下！”
“放心，睡一觉就过去了，做个好梦。”
一旁一位女医生说着，她是最先镇静下来的人，因为她知道，大家都懂得一个道理：
作为一名医生，救死扶伤是本职。
梦吗……
【…….】
山蔚蓝的瞳孔闪过一丝光，仿佛平静的水面不知什么原因泛起一圈涟漪。
好像梦见夕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