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出门在外要小心，小心地上的石头，小心树上的果子，小心路上的马车，小心天上的云，小心河边的青苔，小心街上的孩童……不知道为什么，总想让你小心一点儿。”
“岩，听说最初你是一个人来到山上的。”秋坐在一旁问。
“无聊瞎逛，看见这里还不错，就住下了。”岩答。
“大师父他们为什么不亲自来教我呢。”秋又问。
“他们太忙，再说了，我教得不好吗？”岩目光扫过秋，秋感觉到一阵凉意袭来。
“风和雨也走了，这下山上就剩我们两个了，你就不觉得寂寞嘛？”秋低着头，很沮丧。
“你看到的，我每天只练剑四个时辰，其余时间，要去打理山上其他事务，还要和你坐着这儿听你发发牢骚。”
“什么意思？”
“你们没来之前，我每天要练七个时辰的剑，山上大小事务都要全部经手，每天只能睡两个时辰。”
“这么忙？”
“所以哪有时间去想这些。”
“那你不是要感谢我陪你说话，来帮你分担了些活儿，不然迟早得累死你。”
“是啊。”岩微笑，看着远方，想到了从前。
秋也追着目光看去，那是一片云，快消散的云。
“秋。”
“要表达感谢吗？我会可欣然接受的哦。”
“你该去挑水了。”
“你大爷。”
“岩，听说你自创了很多剑式。”
“有那么一点儿。”
“我一直想不通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把不存在的东西想象出来的。”
“也许是经历吧。”
“可是你好像也不大，来这座山也很久了，不像是有很多经历的人啊。”
“你可不要小看人的想象力啊，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一个人度过这些年的。”
“怎么度过的？”秋问，没有故意找茬的意思，好像是真的想知道。
“我会想象出一个小人儿来给我对剑，练着练着就成了。”
“怎么可能！”
“你可不要小看人的想象力呀。”
“白日梦算吗？”秋突然一转。
“算。”
“那我做白日梦去了。”显然，秋听不下去了，才准备跑路。
“雨，你怎么还不回来，岩说你不准备回来了，是山上住得不习惯吗，岩让我放下，他说要习惯，风走了他跟没事儿人一样，还很高兴，好像很习惯这种事儿，可是我不习惯，难道说，我也要变成岩那样才行吗？我不想。”
风和雨走得那日，岩没有去送，秋看到他独自一人前往了山峰。
秋怕他和自己一样想不开，就偷偷的跟了上去。
他看见岩使出了一招从未见过的剑式。
如细雨，似春风。
剑式径直朝自己袭来，不见伤势，只见双目微热，有些湿润。
岩说这是沐雨初晨，不伤人，只伤心，但力度不够，他自己感觉不到。
他还说是多年前创的招式，今日想起来了，就用了。
这就是岩道别的方式吗？
秋纳闷，为什么不去见一面呢，不比这个强，也许这就是岩吧。
“岩，你为何要留在这山上。”
“我想休息一下。”
“休息？”秋怀疑人生，他不觉得岩这样是个休息的样子。
“怎么了？”岩反问。
“我害怕你哪天也走了。”秋担忧。
“怎么，你担心？”
“不，我只是害怕以后山上的活儿都是我一个人做。”秋无视岩投来关切的目光。
“人间不值得啊！”
自从雨走了，秋不知道是在山下哪个说书先生那儿听来的，整天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岩有时听见了，摇摇头说道:
“人间不值得不开心啊。”
有时也会说:
“人间不值得你只去想这些。”
可秋听不进去，他觉得这是他这个年纪应该想的，有次还拍拍岩的肩说你以后会懂的。
岩觉得他脑子有毛病，把他打了一顿。
“岩，你说这群山中的每一座，都有些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
“你别糊弄我啊！我哪天去了其他山，被当做乡下来得怎么办？”
“你腿白长了？这路到哪儿不是走？这天到哪儿不是一片天？”
雨，今天下了好大的雨，然后晴了，出了彩虹，我看见你在彩虹上给我招手，我知道这不可能，所以，我怀疑我要死了，都产生幻觉了。
岩路过秋的门口，看见他蜷缩在床上，有些是不是微微抽搐一下，像是得了什么病。
“你怎么了？”
“啊，岩，你怎么来了？”秋见窗口探头进来的岩，慌忙朝被子上捂了捂脸，抬头只见血丝爬满的双眼，鼻子还红肿着。
“啥事儿哭成这样。”岩觉得有些吃惊，顺着他身上看下去，才看见秋抱着一本书。
“这里面…的恋人…好惨啊！”秋断断续续道出。
听得岩越发觉得好笑。
“关你什么事儿啊！”
“我看着书……里面的他们，就想到了雨。”
“书里的就让它成为书里的，带入你自己干什么。”
“我同理心强不行啊。”秋反驳道。
“关键是……你和雨也不是恋人啊，你想想，是不是感觉好点了。”
秋愣了愣，更悲伤了。
烟唐秋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