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四月份我剪了头发,五月初我同几个人到了陌生的地方。大概在六月底的时候,那异样的环境与梦才草草结束。结局虽没有想象中的完美,却仍是一点一滴地经过了,且刻在了我的脑子里。
凡是的目的,基本都活在了笔记本上。说是素描,但实际是对周围事物的再现,一笔一笔地画,几个小时,或几天,一坐就是好久,未曾下过椅子放松过。同做其他事一样专注与辛苦。
起初我去了一趟乡镇里的理发店,在一处陌生的地方。我总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地方,不过还是有认识的人与物。这里的天总是昏昏沉沉,像宿醉在街边的汉子一样醉熏熏。我的脑袋也受到了这糟糕天气的影响,每次拿起画笔,将要画一处模糊的场景就要反反复复地涂擦。等到纸张薄弱如沙地一般时,便又要换一张重新涂写刚刚脑中的画像。虽然我的手笔在劳伦蒂娜的嘴里并算不上好,但这起码是开销我无聊生活的一部分。
我把这段时期称之为疲惫时期,当然是持续了很久的,不然我不会把这段感觉单独拎起出来谈说。在这之前,也许是旋即而来,天空昏荡,如混着泥沙的水一样。我通常会在家里与我的如似妻子的人折腾不断,等精疲力尽后,又像怀念厚茧的蝴蝶。我一直想念着她,亦或是徒有外表的躯壳。她与我说话的频率很少,但在我看她对待他人也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时,心中突然钻出了一种安心感。仿佛她与我是粘在同个蜘蛛网上的。
可能是因为我很少接触过娱乐活动,生活一如既往地单调,颤颤巍巍的笔迹让我感到了新奇,像是那副伊比利亚的画:海面蒸发了一般,太阳淹死在水中。坐在海风打造的环境里,手中的笔在挪动,手腕被风吹得发抖,我只穿了一条短裤,双腿摆荡在空中,纸板上的纸换了一张又一张,团着黑色素描的纸屑飘在沙滩上。等到手中的描写断然被我手腕上的酸痛阻隔时,我就会从木头支撑板上跳下去,将那些流落在沙地的纸张逐一捡来。
它们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来自于我的笔描,失在铁框纸篓中。
2
她挑起眉毛,挥动手臂,神态像刚刚了结婚事的女人一般开心。说我孱弱的身姿漂浮在沙地边。她发现了我,用光滑的臂膀背起我,一步一步走到我们现在的居所。
待我醒来时,房间的主人也没有回来,但房间的清洁早已完成。幽灵鲨从不对我询问什么事,因为那段日子,我的脑子像塞满了海洋中的盐水一般,索性那些时日便全由她照顾我,整日看护在我身旁,等我有精力能够走动时,便与她发现这地界还有乡镇。远方有高大的山峰,一处处全由黑白的道路连接,从海岸边上直到最远处的城山上。能见到富有宗教意味的塔楼停顿突兀在云海之上。
有一次我向她询问我是从何而来,她那娇媚的脸蛋始终没有给予我答复,自始至终地像一片云朵高傲地沉默着。斜脖,歪头的样子像从未逢见过光的孩童,保持自身的洁白,流落在世界各处,让我感到舒适。而后在时间地流逝中忘却掉了这个问题。
兴许是时间的原因,相近的日子越发长久,我对她那没来由的亲切便不再感到敏感,不再有因肢体接触而脸红羞愧的感觉。而且其中还有一件事是因时间而发生的,便是要了解我所在的地方,我起初伫立在沙岸旁的房边,用懵懵懂懂地眼神遥望远方海边的深蓝,与天边尽头的淡蓝色,阴云的光打亮了眼前的眼前,像呆滞迟钝的人弄亮了眼睛,对你说出案板上的文数字体。而幽灵鲨说那里是我来到的地方,而现在我正处于彼岸的对面。
在这里度过了约莫一个星期的样子,我发觉联系不到外界。索性放弃了联系,可我依旧能与普通的人相处交流,寻得一份普通的文化工作,在白日做完,便回家与幽灵鲨过着生活。
她很少与外人接触,唯一的话语也仅在我身上诉说,相比以前,这难能可贵,很突然,像伏在桌椅下的垫子突然被抽离走一样。
她曾经的衣服被晾晒到衣架上,我们在少有人在的地方休息住下。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个星期,其中有一次,幽灵鲨丢了一件衣物,便赤身裸体的在房间里走动。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在大脑中给她找了个合适的理由,便让她任性了下去。而等下次,又是衣物的丢失,我说罢就走出了那栋房子,而她也深知我是去哪里。傍晚,我从内衣店弄到了几件衣物,还有便宜的男性衣物,没有什么日常生活中的琐碎事,仅有闲暇时的烟草。
我们所居住的地方靠在马路边,像是旅馆,有几日会有旅客在深夜敲响暂住。不过车辆的声音倒是稀薄,少有遇见。而房子的另一边就为暗黄的沙滩,自我来时这里的天便不景气。似乎在对我发脾气一般,可它的这种无聊像看着白烟飘无在空气中。
3
那天少有人在,我加班到深夜。印象里我与一名叫作扇的男人一同工作,他人早已步入中年,人已像炎国的淡茶一般。同这整个天空一样景气不再。姑算为时间原因,那天我竟张开嘴与他聊起我所在的地方。扇说,这座岛是分离开来的,而原因也在城镇里的板书与教材上。总之与外界是相较落后,但好在并无天灾袭来,仅是安分地消耗这巨大岛屿的所有资源。
岛屿周有云雾,前往的人一般回不来。而过来的人,一般都不想回去。就算有何鸿鹄之志,也像看到条虫的鸟只顾得一时的味蕾。可在与他说完之后,他就埋怨起刚刚的事味。
自己也许不该说出这些,毕竟现在工作远比那群外来的人要重要。而在前几天我刚与幽灵鲨以夫妇的身份登记到了身份证明。而她也引用了一个陌生的姓名:“劳伦蒂娜”,我记得这个名字是在一本书里读到了姓,但随意用在只以只字谓名的地方。登记时,对方以看着肥胖邮递员的眼神看待我填写信息。而后她脸上肉肉的笑取代走了刚刚的眼神。
在我刚刚回味完前几天的事后,便与扇在同一时间离开了工作岗位。而在关门离开时,他麻烦我帮他填报名字,而他则去一旁的餐饮店弄一瓶咖啡。
之后的路我便与他一同走去。可在后面的路程,他却仍跟着我走了同一条的道路。
“独自在家生活?”扇询问道。
“有爱人的,前几天刚刚登记。”
“爱情我是不相信,倒喜欢信任自己更多。生活对于我来说还是有一定分量的。”他爽气地说完话后突然停顿了几秒,感觉像是突然变天一般可怕。
“你说你有伴侣了?”他突然搂住我的肩膀。我对着他点了点头,同时脸上的笑容一并应和道出了拥有伴侣的情感。而他像是绝望掉了某种内心的事,在逐渐把自己划分到孤独者的行列里的样子。
“爱情嘛,我不怎么稀罕。但今天能去你家过一晚吗,听说你家大的很。”
“偏僻地,很少有人经过的。”
“哪里,哪里能这么稀奇古怪?”
“海边啊,南边的,总是涨潮到不能走人,却还有一颗枯死的椰子树在那里吊着。”
“你不搬城市里去吗?”
“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自断后路啊,简直是迟了。你知道最近海边是要改造的,兴许你在那块正经租个地摊还能活一阵子。”
“哪有。”我调侃道。而他跟随我的动作依旧没有改变。
“你出生在哪里?”我询问道。
“我名为扇,姓为行。在城市一代,性格孤僻,自然来到这地方工作。毕竟很少会与人打交道,与人打交道实在是麻烦事。而我看你平日也不怎么吭声,想性格应该是一类人。却没想到你还睡了个姑娘。”他已红满了耳根。
从各种感觉上来讲,他早已扼杀掉我对他的吟味。
4
我与行扇从远处顺着一条没有灯的道路走了过去。行扇除了最开始嘴上的咄咄逼人,便没了其他。他尤其是对我的家庭状况极为感兴趣,大概是改日是节假日的原因,他对时间的流逝毫无感觉,像是要经历的世间的一切,待回到家中问其学到了什么,顿然感想无奈,什么也学到了又似乎什么也没学到,就像是如其所说的梦一般。除身体上的劳损,便无他物能在身上体现出来。
虽没路灯,但那栋房子的光亮依旧,让我能够辨识出基本的方向。他跟在我身后一步一步拖着对黑暗的恐惧走到了房子前。
等到了门前,我便匆忙地将钥匙放在锁头上,往下一拧便开了。而一进屋便看到了几人聚堆在桌前喝酒聊天,烛光通明,海风微润,里里外外透着清凉,既温暖又让人觉得轻快。其中就包括了我的领头上司。我常叫他先生,原因是他曾在乡下任职过乡村教师几年。自然用文本上“先生”的来称谓,而其他人我便只有几面之缘。
“喂,良羽!过来喝酒啊。”他招呼手叫道。
“看见女人没有?”
“她刚刚去了外面,这些菜都是我们点……”他没说完,我就作罢,把垮包文件之类的东西丢在走廊处,顺着阳台那块的斜坡下去。而行扇也拖着自己臃肿的身体从门口那快绕道走出并跟随着我。其中的根本是想见到我想触面的女性。地面上的脚印稀薄,但总体来讲是有自己的方向。
我能远远望见走在沙滩上的幽灵鲨,却碍于习惯,没有叫出,只是单纯地往她所在的地方跑去。而她自己也因体会到了动静,回头看向我所在的地方。她与云朵偏离,走在沙地上,而后呆呆站立着,背着双手,身上的衣饰精简,除黑色的头绳以外,就剩下白色的防风外衣与内面的胶皮似的黑色泳装。
好在距离不远,没过多久,我就看见她真切的面貌。然后内心一阵阵感叹着谢天谢地。没发生什么乱子的或后悔事一样。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担心你啊,拜托。”
“比起担心我,最好担心担心你与朋友的身体。”
“经你照顾好很多了。”我仓促地抱住了幽灵鲨的后腰,虽隔着一层深不见底的薄衣,但能通过手指触碰到她的脊髓骨上的节段突出的部分。而我习惯性地触碰之后便在我怀里一激灵地孱叫了一下。同时是对着我的耳畔说道的声响。
“朋友能跟在你的后腿,这种事可真罕见啊。但我总觉得你的身体似乎比以前结实了,精神原因吗……”
“良羽。”他在后面叫道。
幽灵鲨迅速从我的怀里脱出,然后恭恭敬敬地对他说道,“初次见面。”随后摆出独有地点头文问好的手势。而行扇也回了鞠躬的模样的动作,同时面红地像穿反裤露街的庄重男性一般,富有独有的严肃与使命感。那种强烈地反差感绘声绘色地体现在了我的眼前。
“良羽的同事吗?”
“是的,夫人。”他依旧板起不正常的脸,在他的人称里似乎没有不体面一说。
“今夜来了很多人呢。”
“是啊,明天节假日,能好好出走一阵,夫人有兴趣参与吗。”
“看良羽的决策,不然扔下一栋住所很不让放心的。”幽灵鲨掩面说道,似像脸红了一般。
行扇伫立在那里,呆呆盯着幽灵鲨的面容,而后她也放下为了遮挡面容而微微侧弯的手腕。“头发是白色的吗,真是罕见。”
“自始至终都是这样的。”我随后添道。
“那我先回去告诉领导他们了。”
我与幽灵鲨继而往远处走,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的客气话,但总可以应对各下的事理。她的身姿状态似乎是因自信而挺直,光着白若的脚步履在沙地上,留下一处处的脚印,同时我跟着她的脚步,看着沿岸浪波忽上忽下,体会浸没脚掌的感觉。
“跟别人说话真是麻烦。”
“迫不得已,情绪又不能直接表达。”
“回不去,也只能看看海了……可博士你依旧在这里,所以我不知从前有何种好处,反而认为现在的清寥的感觉与你嘴中的话有好几分相似。大家都会开心,没有灾乱,不知谁在。”“幸好这里大家相互了解的方法没有这么麻烦,简单地交流消息,说出自己的苦难逗人开心,就像博士一样幼稚。”
她将我拉到一处树后,倾起脑袋,猩红的眼睛与我相视,像刚刚相识一般好奇地注视,亦或是以一种盯着雕像的眼神来看待我。
“了解他们那一类人总是麻烦,如果博士你不再纠结于过去,那我也不会纠结于现状中的自己,反而会接受这一切,在你能将那些画作绘完,我不会停止与你的接触的决策。”她的这段话语像是警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