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龍》新論從中西比較文論看《體性》篇(6)完结

       五邑大学文学院龐光華教授 详文请参考《<文心雕龙>二论》,见《东亚文献研究》,韩国忠州大学出版社,2012年;

   提要:本文揭示了《文心雕龍·聲律》篇的“士衡多楚”的含義;從中西方文論比較的角度,重新揭示《文心雕龍·體性》篇的重要價值。《文心雕龍·體性》篇把美分為八體的思想遠比西方美學對美的分類要深刻;《體性》篇對文體與風格關係的精湛論述,遠遠超過了晚於劉勰一千多年的法國文藝理論家布封的見解。

  關鍵詞:楚調   體性   風格 

  我國現代大學者錢鍾書《談藝錄》165页有曰:“吾國論者言及‘文如其人’,輒引Buffon語為比附,不免耳食塗說。Buffon初無是意,其Discours僅謂學問乃身外物,遣詞成章,爐錘各具,則本諸其人。‘文如其人’,乃讀者由文以知人;‘文本諸人’,乃作者取諸已以成文。”錢鍾書對布封“文如其人”的理論的闡釋非常到位。

     《談藝錄》163頁又曰:“然所言之物,可以飾偽:巨奸為憂國語,熱中人作冰雪文,是也。其言之格調,則往往流露本相。狷急人之作風,不能盡變為澄澹。豪邁人之筆性,不能盡變為謹嚴。文如其人,在此不在彼也。”這段論述的精義其實早已被劉勰所闡發了。

     《文心雕龍·體性》篇在早于布封1200多年前就已对风格与人格的关系有精湛的論述,其文曰:“然才有庸俊,氣有剛柔,學有淺深,習有雅鄭,並情性所鑠,陶染所凝,是以筆區雲譎,文苑波詭者矣。故辭理庸俊,莫能翻其才;風趣剛柔,寧或改其氣?事義淺深,未聞乖其學;體式雅鄭,鮮有反其習。各師成心,其異如面。……才力居中,肇自血氣。氣以實志,志以定言,吐納英華,莫非情性。是以賈生俊發,故文潔而體清;長卿傲誕,故理侈而辭溢;子雲沈寂,故志隱而味深;子政簡易,故趣昭而事博;孟堅雅懿,故裁密而思靡;平子淹通,故慮周而藻密;仲宣躁競,故穎出而才果;公幹氣褊,故言壯而情駭;嗣宗叔儻,故響逸而調遠;叔夜俊俠,故興高而采烈;安仁輕敏,故鋒發而韻流;士衡矜重,故情繁而辭隱。觸類以推,表裏必符,豈非自然之恒資,才氣之大略哉!”

       我們由此可以看到《文心雕龍》對風格和人格的關係的論述多麼精彩而且周詳。劉勰精密地研討了十二個著名文學家的性格與其文學風格的關係。

       但是以錢鍾書、朱光潛之博洽,在論風格即是人格的問題時,皆不引《文心雕龍》此文,蓋聖賢萬慮之一疏乎?《文心雕龍·體性》贊曰:“才性異區,文體繁詭。”從此可知“體性”之“性”為才性,“體”為文體。

     《體性》之名,義為《論風格與人格》。《文心雕龍》對風格與人格關係的論述遠比布封要具體深刻,因為劉勰的論述有對具體作家的分析和判斷,而不是泛談理論。

         另外,《文心雕龍》這裏說的“體”是中性詞,不含優劣。布封的風格是褒義詞,有風格之文就是美文。故布封之說,較之《文心雕龍》,在美學理論的深度上頗為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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