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唤我“屠夫”。
写下这些文字令我神伤,然而我明白它们真实无误。
我的人生轨迹被尸山血海所铭刻。如若这些甚至未寒的尸骨不是铁与血或飞来横祸的静默见证者,而完全是我自己所造下杀孽的结晶,那我除了被称作屠夫以外还能博得什么美名呢?男人,女人,老人,孩子,牧师,商人,旅者和妓女。我的谋杀似乎遵循着某种模式,某种包含着令众人心惊胆寒的随机性的模式。但这当然不是传令官将向普罗大众宣告的内容。
对他们和神圣教团而言,我不亚于一个怪物,一只背弃道路的恶魔,被自己的俗欲引入歧途。他们称我为邪恶之人,一头心灵黑暗如午夜的野兽。呵,因为这是如今世界最倾心的思维方式:一切非黑即白。没人会关心悲剧是如何发生的,更没人会关心悲剧为何发生。甚至是获得关于我,方舟城屠夫的故事的一页半纸也难于登天,因为神圣教团会动用全部力量,甚至不择手段来阻止这些文字面世——而这,就是为什么我要祝贺拥有这些书卷的你。不管你是何人,来自何处,有了这些枯黄不堪的书页,你便能洞悉我的思想。
不要以为这些书卷是为我的行为开脱的辩护词,那与我的本意南辕北辙。我将为我所造下的恶孽承担所有的罪与罚。我不希冀于得到宽恕,也无望于获得玛帕的救赎——我现在对其所谓的“神性”只有无尽的嘲弄——我更不寄希望于那来自人民、正义,或某种奇异的、更伟大力量的救赎,就算这种力量尚未被人们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