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世界】宣言所想〔1994〕

北井敬广先生

启上    春暖花开。每天平安得都很无聊,远没有电影那样的有意思。

首先,关于上次北井君对新歌部分词句的建议,我们一直都没有一个很正式的道谢,这属我们的失礼了。身为第一代改造人偶像,我们这确实是不识礼数,那么在此,我,写字者,七夜卯月,表示深深的感谢。北井君的改动实属画龙点睛之笔,虽然外面广大的听众只追求豪放而极端的语句,基本上不会注重细节,但是这也不意味着没人会咬文嚼字,当然是瑕疵越少越好。

那么,关于上次见面北井君摸我脑袋的事情,我可以明确的告诉阁下我的感受。阁下的偏心非常严重,给予霜月、睦月尤其是文月的是爱抚。而对我,就像是对待坏孩子的教育似的,所以你得赔我一瓶洗发水,摧毁你留存在我头上的傲慢与偏见。

客套话完了,下面是此信的正文,当然,洗发水的事你得记好了。

既然这是私密信件,那么,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可以泼你一脸黑水,作为倾诉和忠告。我看过北井君的作品,有一些作品里的敏感事物过多了,继续演化下去可能会非常危险,像《铃兰的糖果屋》就写的很好很中立呀。这个危险是无法防备的,北井君的文字可能会变成别人的工具,不管北井君的本意是不是这样。同时,他们会抹黑你的名声,就仿佛他们的观点就等于是你的观点一样,然后你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他们的宗师。在这一点上,几百年前的卡尔·马克思是前车之鉴。

北井君应该清楚,既然我们是改造人,作为人类仆从的地位,就不能苛求太多。我们为工作而生,直到被回收的前一天还是工作日。我们得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去做更多的事,为了自己,如果高尚一点的话,可以为了改造人族群。在这里我可以表示我们——至少是我,很佩服那些参与抵抗组织的改造人。这句话对我们来说是危险的,因为协议上明确说明我们不得有任何政治立场,因为我们是种族偶像。虽然我们不曾像你一样学习过改造人学院的专科课程,但我们还是懂得并具备作为合格的猫娘女仆所应有的思想、知识、能力。甚至可以说,我们原先只是普普通通的艺妓,但由于一些复杂的原因被扬名立万了而已,被奴役的族群需要榜样,而我们因机缘巧合挺身而出。

一般人可能会想,明明看起来就是我们最反动,活脱脱一个反动急先锋啊。但实际上,这种不痛不痒的过家家式宣泄,是基本没有任何作用的。猫郎猫娘会在我们的演唱会中赞颂樱庭樱的事迹,但不会有一个人能像樱庭樱那样有骨气,真的会那样干。樱庭樱,人类与常规改造人都瞧不起的克莉斯多族群的一员,却做出了全世界99.999%的人都做不到的事。

被压迫的改造人需要发泄,而我们的歌声正是排气阀,不然积聚过多的话它就会爆炸,这也是我们存在的意义。我们希望你也如此,我们这些零零碎碎的力量太过单薄,不会对现状的根基有任何作用。一杯水没有扑灭一车熊熊燃烧的液化气的能力,这样的牺牲是没有意义的,不明智。

你可能会觉得,我们这些艺术工作者可以作为精神领袖号召我们的爱戴者奋起抵抗,那是大错特错了。在这个年代,名誉比利益低下,基本没有人会想做短期内看不到成果的事情——就算有,那也是一个国家才能做得到的,我们没有那样的号召能力,我们也不能用法典和棍棒强制要求他们这么做。真正的机会已经伴随着昭和63年的警笛声彻底丧失了,而那个时候抵抗组织还不成气候,最大的人类支持集团就已经崩盘了。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抵抗组织和支持集团完全就是一盘散沙,所有的一切都是小打小闹。就连喝得伶仃烂醉的法西斯党徒都知道,起义的成功必定是铺垫在目标明确、计划充分、强有力的基础之上,而且各个爆发地必须要能尽可能互相响应。这一点,是最乐天的睦月都知道的哦,你别看她平时的样子,许多的黑童话式作品都是她发泄的产物哩。

霜月,我们的作曲主力,一直将声乐的风格控制的恰到好处。跌宕起伏的曲调,哀伤的陈述我们惨淡的生活,却又给一丝希望,这样才不至于让听众欣赏了之后想去即刻自杀。并不像你,写的全世界都很糟糕一样,这里的政策烂透了,那里的人文太垃圾。是,这个世界是和长了霉的苹果一样无药可救,但生命就是用来享受的,不说享受吧,也是用来珍惜的。我奉劝你去华埼逛一趟,那里的人们长期被俗尘流水文化蒙蔽,人口素质不高,但也因为如此大部分人都看不到黑暗的一面,不会整天悲天悯人,也许,这就是乌托邦吧。

我们,“猫权宣言”,只是希望人类能给予改造人尊严和平等,并不是在倡导猫权独立,这和北井君的想法有本质区别。当然也可以通俗的说,我们的演唱会只是公共妓院而已。在高潮了一夜之后发泄悲伤回复希望,然后第二天方便人们继续压榨。是吧,我们可能就是人类的帮凶、改造人的奸细,我们提供的是一个循环。当然,你也可以这么想,我们的这个循环是保证改造人的生存根基,我们无权无势、无依无靠,就连繁殖都不能自力更生,只要他们愿意,我们随时都能被种族灭绝。李泉基的观点很不错,改造人干的都是一些轻松的活,还是专门安排的工作,处于现在这种待遇也是应该的。相比全世界千千万万的无业游民来说,改造人的工作是非常稳定的了。

我知道——其实我们都知道北井君对文月有超乎她人的好感,引人羡慕,但是在你的影响下,她也慢慢的不正常了。她有一次跟我讨论到,希望作词里能加入一些革命与起义的元素。这种思想是非常危险的,我们之所以是全世界第一个合法的改造人偶像组合,就是因为我们是协助人类统治阶级的工具。如果真的出现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文字,我们将会被立刻抹杀,就像处理门口的垃圾一样简单。我们也是普通人,我们有更好的工作和生存机会,不应该就莫名其妙、毫无建树的白白浪费掉。

我们应该好好的过日子,我,七夜卯月,身为一介长辈恳求北井君,不要再玩火了,这个世界缺你一个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是我们会不高兴,文月也会很伤心的。算是为他人而活吧,小心点,不要突然就人间蒸发了。你的情歌,挺好听的。

节日快乐,记得送我洗发水!不然我会很生气的。

喵——

敬具

昭和69年1月16日

七夜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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