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人们就谈论爱情,
俗话说:
最幸运的是,
你喜欢的事,喜欢的人会帮你一起完成。
今天是七夕,
小编就有一个这样的故事和大家分享。
三个月前,
浙江大学官方抖音号发布的两则小视频,
收获超50万点赞。
画面里的主人公是蜚声海内外的
浙江大学哲学系教授陈村富和他的夫人邓仁菊。
“不羡慕年轻时的浪漫,
只羡慕白发苍苍的时候身边有人陪”
“这才是白头到老的爱情”
“大国工匠”
“这就是真正的踏踏实实搞学问的人”
两则加起来不到30秒的短视频,
引数千网友留言。
现在,
这则故事的诸多细节将被一一展开。
上世纪30年代,陈村富和夫人邓仁菊出生于闽西一个群山环抱的小山村,两人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六岁。那时,陈村富的哥哥刚结婚,新娘子那边有一帮人来做客看婚房,其中就有邓仁菊。三年级的时候他们被分在同一班级,此后,便是七年同窗,三年同校。
小时候的陈村富,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调皮捣蛋,是个小机灵鬼,会捉弄邓仁菊。扔蚯蚓在书包里,跳绳的时候捣弄一下,是经常上演的戏码。邓仁菊是个认真本分的女生,她比陈村富大一岁,像姐姐一样管着他。有一次陈村富与同学起了矛盾,邓仁菊向老师打了报告,老师当着全班的面批评教育了陈村富。类似的故事还有很多,但陈村富从不记恨邓仁菊,总觉得她像姐姐一样,管他都是让他做对的事情,也乐意让她管着。性格互补的两人,在那个艰苦年代一起从童稚相互扶持共同成长。
高中毕业后,陈村富远赴北京求学,邓仁菊则去了浙江师范学院(现为浙江大学)。那时他们都需去村公所开转户口证明。事先没有约定好的两人恰好碰到,相互知道了各自的去向。
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福建山村,交通闭塞,外出求学的学子出省都要从龙岩坐车到福州,再坐船到南平,最后到上饶坐火车出发。陈村富从家乡出发到达福州后与邓仁菊再次相遇,双方却没怎么说话。
有一天晚上,出来洗衣服的陈村富恰好遇见邓仁菊,在帮她打水的过程中,陈村富开口问,如果要写信,通讯处怎么写。邓仁菊回复了,陈村富也主动将自己的通讯地址告知了她。
此后,两人相隔万水千山。 一门心思求学的双方在第一年里未曾有过书信往来。1956年,大学一年级的暑假,陈村富开始给邓仁菊写信,“如果这个时候不写信联系,我想以后都不会有机会了”。第一封信寄出去后,陈村富很快就收到了回信。
通信半年后,临近寒假,陈村富向邓仁菊寄出了一封信,正式表明心迹。但是,这一次,他迟迟未收到回信。
陈村富百思不得其解,苦苦等到开学,终于收到邓仁菊的回复。原来邓仁菊生了一场严重的流感,住进了医院并被隔离,后休学回到福建。在信中,邓仁菊答应了陈村富的表白。
山迢水远,岁月冗长,牵挂却一直在心中。听闻此讯后,陈村富本科生涯中唯一一次回家就发生在这次。他东拼西凑攒够了路费回到了福建,两人再次见面。此时,邓仁菊所患之病还未痊愈,是否有后遗症也不得知,但是陈村富没有任何犹豫,决定和她订婚,并帮助邓仁菊家人一起寻找良医。
1960年两人分别本科毕业,一个继续读研,一个开始工作,一个在北京,一个在杭州。此时陈村富可以领到研究生每月的补助金——42元。1961年,陈村富决定再次回家与邓仁菊正式结婚。
从北京出发,他来到杭州,将邓仁菊带回福建。由于经济上的捉襟见肘,他们没有举行仪式,也没置办结婚物件,凭着一份证书,自此厮守一生。“当时研究生经费只有42元,单是婚礼上的水果糖就要五块钱一斤,几斤糖就能花光我一个月的补助”,为此,他们想了一个办法,“我们回到家里就告诉家里人我们在外面已经结婚了,回到单位我们就和他们说我们在家里已经结婚。”
1963年邓仁菊怀有身孕,但那时两人在外地生不起孩子,决定回老家,也有家人照应。预产期原本在4月9号,陈村富提前写好研究生毕业论文,好不容易向学校请了假,从北京南下带着夫人回福建待产。然而孩子却迟迟未出生,规定严格,陈村富只有半个月的假,必须回到北京。
在县城的街道上,陈村富连医院都来不及进去,两人就在街道上告别,一个走向医院产房,一个背着行李奔向火车站。孩子出世后,由邓仁菊在杭州独自抚养。直到1976年陈村富来到杭州大学任教,才结束了两人15年两地分隔的状况。
2002年,陈村富因参与编撰四卷书《希腊哲学史》,视网膜脱落,右眼失明。邓仁菊一直陪在身边。2012年,陈村富退休后,没有属于自己的办公室成员可帮忙录入学术成果,邓仁菊便开始帮他往电脑里录入《希腊哲学史》修订版。对于丈夫的学术成果,邓仁菊了然于胸,当陈村富翻阅自己学术成果时,她都能清楚地指出在哪里。
2010年, 20多家媒体齐聚北京一场发布会。聚焦的正是绵延28年的鸿篇巨制《希腊哲学史》。那一天,《希腊哲学史》第四卷正式出版,全四卷书由中国学者独立撰写,历经三代人共同努力,终于画上圆满句号。这是继19世纪末EdwardZeller(1814-1908)之后,世界上第二部多卷本希腊哲学史著作,体现了中国学者对古希腊哲学研究作出的独特理论贡献,也是我国学术研究走向世界、可与国际一流水平进行对话的优秀成果。
这近400万字的巨著由中国古希腊哲学界泰斗前辈、著名哲学史家汪子嵩先生负责主持,前三卷分别由范明生、陈村富、姚介厚撰写。第四卷由陈村富组织包利民、章雪富最终完成撰稿工作。该书主要论述了公元前七世纪到公元六世纪长达1300年的希腊哲学史。
对陈村富来说,这一天他等了近30年。
1979年有学者提出中国对国外的研究还应涉及文史哲。这一提议得到了回应。著名哲学家汪子嵩开始组织一支团队着手研究古希腊哲学史。
1982年列出提纲,1983年提笔写,陈村富承担着前3卷的爱利亚学派、智者运动、亚里士多德自然哲学的撰写工作,并受委托主持第4卷的具体工作和全4卷再版工作。
在那些伏案耕耘,极少人问津的岁月里,陈村富经历了多重考验,却凭借一份坚如磐石的初心,助力中国对古希腊哲学史研究走向世界。
编写《希腊哲学史》的一个重要任务,便是原原本本地介绍古代希腊原始文献及当代西方学者的校勘、翻译和评注情况。在此基础上,还需将古希腊哲学家自己的概念、范畴、观念和论证讲清楚,避免将现代人的思想和论证强加到古人身上。重要的内容一定要查在原来的古希腊文里是什么意思,这背后本身就需要极大的精力与专注力。
摆在陈村富面前的是非常分散的文献资料。既要看原始资料,又要看多它十倍量的后人研究成果,原始资料又基本上由古希腊文组成,有时候还有拉丁文。在查阅资料的时候,陈村富需要借助英文这一“拐杖”进行理解。
面对多重难度的叠加,在近三十年的时间里,陈村富除去备课、授课与带门下研究生外,全部心血都扑在了上面。“连续几年时间,他每天晚上都要到12点才休息”,夫人和家里人曾多番劝阻,陈村富也不能停止。
进行到第三卷的时候,陈村富已60多岁,就在撰写第三卷第二篇最后两节时,他的视网膜脱落了。
这个迹象从1988年开始就有,但他浑然不知。直到2002在波士顿考察时,在一次洗漱后,他发现眼前似乎有遮挡物。回国就医后才发现,视网膜脱落现象已经很严重了,需要马上住院治疗。那时候子女不在身边,陈村富也不敢告诉他们。
住院四五天后,他只身一人带着包扎的眼睛回到了西溪校区办公室。这一待就是40天。“住在办公室很方便,吃饭可以吃食堂,也可以叫外卖”,陈村富在办公室和研究生一起开始了撰写工作。陈村富写下提纲,亲自口述,研究生帮忙补上去。如果要查哪段资料,陈村富心里都清楚在哪里,学生只需要翻到那本书那一页即可。
2002年,第三卷编撰完成,轮到了第四卷。早在1996年,由于汪子嵩先生年事已高,范明生也已退休,考虑到浙江大学在人员和资料方面的优势以及学校的重视,陈村富受委托扛起了大旗,负责第4卷编写的具体工作。遵照汪子嵩制定的编写组准则和学术规范,陈村富组织包利民、章雪富最终完成撰稿工作。这一成功也集中反应了浙江大学在希腊哲学领域中中青年的实力,对学校外国哲学的学科建设,对于争取国家重点学科产生深远影响。
在四卷书开始编撰之时,参与的学者就互相承诺,谁都不能将自己独立承担部分当成独立论文发表,要保证这本书出版时的珍贵性与完整性。
从40岁到70多岁,是一位学者的学术黄金期,陈村富就这样在古希腊哲学史里伏案耕耘,不计利益。他曾遇到过科研经费不足的窘境,便想办法申请到课题基金继续维持工作。
2010年四卷书出版后,又有一项重任交给陈村富—四卷书的修订。这部巨著从开始到问世,经历近30年时间,有些地方会出现前后不一致的现象,且纸张质量也参差不齐。在对外交流时,急需要一本更加精致的四卷书。
2012年,75岁的陈村富已经退休,他开始了修订工作。
30公斤的校样本从北京寄过来,搬到办公室,对着校样修订好后再寄回北京,如此来回了三次。2013年第三稿寄过来的时候,正值杭州盛夏,六月到七月,高温预警不断发布,温度持续在39度以上。
70多岁的陈村富依旧坚持每天从家里出发到办公室进行修订作。
很多人都在问,陈村富为何将毕生的黄金时段都投入于这四卷书里。
他说,探寻古希腊哲学的现代中国意义非常重要。中国作为一个世界大国和文明古国,在全球化时代走向世界时,在国际哲学界交流中不仅要提供关于中国文化、中国哲学的研究成果,而且要提交关于世界文化研究的成果。对哲学而言,则要以中国文化为参照系,以汉字为载体解读和诠释影响世界文明的古代各种形态哲学。
今年5月,他看到艾利森的《注定一战》中译本,认为这是专为中国量身定做的,托名修昔底徳的“伪修昔底德陷阱”,同史实有重大出入。他立即购买原著和台湾包淳亮译本,撰写近三万字的考证文章,告诫世人切勿按艾利森的框架思维,陷入“艾利森陷阱(圈套)”。他说,“这是我作为希腊史类学者的职责和良知”。
陈村富被儿子称为农民教授,陈家曾几代人饱受文盲之苦。从小学到高中,陈村富就一边做农活一边读书,把能找到的书全都看完。最终,这位福建山村走出的农民家的儿子,走向了灿烂的地中海文化。
从青梅竹马的恋人到暮雪白首的爱情,从低头弯腰耕耘几亩田里的农作物,到仰望星空探究浩瀚古希腊哲学文化,陈村富忠于爱情,忠于学术的故事实属难得。
本文转自浙江大学官方微信平台
采访与撰写:杨萝萝 浙大微讯社(朱晓晗)
录音整理:浙大微讯社(徐菁 徐佳莹 谢佩霖 黄玮婷)
今日编辑:谢雨晴
责任编辑:李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