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蜃幻术式遮望眼，残心所向虚妄断
“就是这里吗？所谓神之居所什么的。”
巫女小姐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门面。
“这看起来完全就是那种随处可见的小诊所嘛！”
以巫女小姐百多年的人生经历来看，如果一处门面有着显眼的红底白十字，对开的大门一边贴「妙手回春」一边贴「药到病除」，招牌上还明明白白地写着“xx诊所”，那它毫无疑问就是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街道诊所——除了诊所的名字稍微有点奇怪。
但再怪的名字也不妨碍它是一家诊所的事实。巫女小姐将询问的目光移向了坐在驾驶位的红晓音。
结果发现一路上神情凝重不停念叨着“把阿秋送到地方我转身就走绝不多停留一秒”的红晓音也是一脸迷惑，似乎也不太明白从未出过问题的寻踪术式怎么会把她们导向这个看起来毫无关联的小诊所。
一种不够用，那就多换几种。秉持着这样的想法，红晓音不断切换掌握的其他寻踪术式，试图寻找到咕咕诊所的真正的藏匿位置。
见挚友正在忙活，估计一时半会也没法结束，巫女小姐决定趁这段时间进去看看——来都来了，就算没找对地方，也能顺便买点维生素片补充补充营养什么的不是吗。
「带着刀逛诊所什么的被当成中二病医闹上搞笑头条就不好了」这样想着的巫女小姐把爱刀留在车上，推开了诊所那对开的玻璃门。
“欢迎光临！”柜台后面的店员长着一张青春洋溢的娃娃脸，看见客人进门也是热情非凡地打了招呼。
虽然这样的小诊所会有这么清纯可爱还有活力的店员感觉有点离谱，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巫女小姐也就没当回事，自顾自地打量起诊所内部的布局。
像这种街道小诊所一般不会有太大的面积，这间诊所也不例外。一眼就能望尽的空间并不显逼仄，这毫无疑问得益于诊所主人巧妙的布置。而差不多同样大小的神社房间却因为巫女小姐常年随手乱丢手办零食游戏碟什么的变得像迷宫一样，只能说人人都有不擅长的事啊。
哪怕是战斗力爆表的巫女也不例外呢。
因为思绪突然发散到奇怪的地方，站在诊所门口的巫女小姐看起来就像是走神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店员小姐感到有些奇怪，忍不住担忧地开口：“这位客人，这位客人，你没事吧？”
听到店员的询问，巫女小姐废了好一阵功夫才把发散的思维重新捋顺塞回大脑，她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平时的她虽然也很爱发散，但并不会在正经事上走神……大概。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巫女小姐一敲手心，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买维生素片当然不算什么正经事，那么走神也无可厚非吧！
想起自己该做什么的巫女小姐向店员购买了几瓶维生素片，高高兴兴地走出了诊所大门。
紫发医生和微笑护士从帘布后面走出来。紫发医生不满地对微笑护士埋怨：“海月薰，你不是说你的精神污染能阻止无关人等找上门来吗？这俩又是怎么回事？”
护士小姐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些许，露出小半瑰丽的瞳孔，她依然微笑着，并不为医生的话所动：“啊啦啊啦，没关系的，她们只是稍微有点能干罢了，这不是和其他人一样，随随便便就被打发走了吗？”
她转过头，半眯的眼瞳直盯着医生头上的鸽子，“倒是你，露蒂丝小姐，你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控制那具躯体呢～你该不会连控制普通人，都要我来帮忙吧～呵哈哈哈～”
“啰嗦！我自有分寸，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可别被两个小家伙阴沟里翻了船！”露蒂丝被她戳中痛处，下意识地反呛了一句。
“嗯？什么意思呢？你要不再想想？”海月薰半阖的眼眸终于完全睁开，瑰丽的瞳孔里好似有星河涌动，那是她能力运作时的体现。
看着这对散发着莫名威压的眸子，露蒂丝刚升起的怒火顷刻间烟消云散，下意识地念出了无往不利的保命咒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海月薰倒也不是真的要恐吓医生小姐，毕竟她还需要医生小姐帮她获得可以公开传播信仰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和合作伙伴起龃龉。
当然适当的敲打还是该有的。
“这下你知道谁是老大了吼～”顺手拍了拍化身为对不起复读机的露医生，宣示过地位后，海月薰重新眯起眼睛，看上去似乎非常开心的样子。
她轻巧地从露蒂丝身边走过，脚步轻快地像是要飞起来一样；她嘴里哼着没有名字的歌谣，散装的曲调却轻易让听众欢快起来；她纯白浓密的睫毛轻轻舞动着，隐藏在其下的瞳孔流转着万千星河。
诊所内外的意识体纷纷受到这份心情的感染，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不可自拔，就连紫发医生头上的鸽子也像是喝醉酒似的狂喜乱舞。幸好紫发医生似乎还沉浸在「对不起」的余韵中没有乱动，不然那鸽子非得掉下来不可。
越过露蒂丝继续向深处走的海月薰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露蒂丝」的异常。“好开心～喝一口～”她只是自说自话地从冰箱里拿出冰镇的和乐怡畅饮，嘴角的笑意因此多了几分。
“我说，果然你就是阿晓说的那个神吧。”
身后传来刚才进入诊所的无关人士的声音，海月薰瞬间眉头皱起，「难道我的精神感染失效了？还是说我拿错酒了？」她看了看手中的容器，那毫无疑问是自己经常喝的和乐怡，而不是什么奇怪的高度酒。
「难道真的是我的技能失效了……怎么可能？我活了……怎么可能被区区小丫头片子……」难以置信的思绪后便是突兀燃起的怒火，「一个两个……从来没有人真正敬重过我们，只想着利用我们，&%#$后更是想把我们的价值榨干，彻底毁灭我们！凭什么！明明我们神明才是更完美的生命……」
涌动着的怒火随着什么东西搭在自己纤细的脖颈旁而暂且平息。虽然没有直接接触，但是锋锐的气息还是直沁其中。海月薰感到自己的身体僵硬无比，就连转头这种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截闪亮的刀身就这样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巫女小姐挠了挠头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喂，我说，你就是那个什么神明，是吧？”
此刻的海月薰全身上下的思维体都在不断地发出警报，迫切地想要拖着她逃离这个地方。然而架在肩膀上的长刀似有万钧之重，压得她一步都迈不出去。
“嗯…嗯…呵哈……这位小姐，你……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我只是个普通的路过护士，怎么可能是传说中的神明什么的，怎么想都不可能吧……啊哈哈……”方才的余裕早已不见，她绞尽脑汁思考得体的应对，期盼着能够蒙混过关。
即便是所谓的神明，在面对死亡时也会抱有侥幸心理，这样看来，与凡人也没什么两样嘛。
“是这样吗？啊，说不定真是这样呢，毕竟这医院这么大。”巫女小姐掏掏耳朵，看上去轻易接受了护士小姐的说辞。
“说起来你们的蜃幻术式用的还真是好啊，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完～全没发现这里原来是这么大的医院啊。”她用空着的那只手划了一个大大的半圆，用来表示内心的震撼。
海月薰悄悄松了口气，满脸堆笑对她解释：“这多亏了……”
巫女小姐直接伸出空着的那只手，用动作打断了海月薰的发言。
“我呢，不太会分辨谎言，你继续说下去的话说不定真能把我绕进去，但是呢”她顿了顿，抬了抬手中的长刀，“但是早就有人想到了这一点，给我准备了这个。”
“她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功能，就是对神性污染的抗性特别高，就是为了猎杀你们这些惑弄人心的神明特意打造的。”
蒙混过关的祈望被人无情地揭开，护士小姐不由得提高了音量，脱口而出：“你耍我？！”
“你在诧异什么啊？玩弄猎物不是猎人最大的乐趣吗？从古至今，你们不是一直都这样，以此为乐吗？”巫女小姐撕开了懵懂无知的伪装，显露出狂气的笑颜，“不过现在攻守易位了！你现在感觉如何啊！旧时代的神明小姐？”
逃跑，概率极其微小；反击，快不过近在咫尺的刀锋；而无力的言语回击只会让自己作为神明的荣光再减几分。旧日的神明，只好用沉默，表达自己无言的抗拒。
巫女小姐才不管什么抗拒不抗拒，都进了她的近身范围，哪还有反击的余地。她将上半身凑到被制住的神明小姐，用轻柔却不容拒绝的语气询问：